“那就先說下策吧,爹爹洗耳靜聽!”
周文雄自顧找了一把椅子坐下。
“下策就是,將此間脈絡因果,告訴母親。
我們父子辭官歸養,跟隨母親回到江南,在江南李氏的庇護下,無論朝廷、順賊、還是哪一位後起之秀,誰勝誰敗,都可安然無恙!”
周弈歎一口氣,不是因為可能失敗而氣餒,而是因為這個年代氏望龐大。
連達官貴人,皇親國戚都想要攀附上一層關係。
氏族和氏族、氏族和官員盤根結錯。
並不是想動就能動得了的。
就例如他父親和母親的結合,甚至人家李氏都看不上其父!
周文雄緩緩的搖了搖頭道:“這……為父不願意選此下策。”
周弈當然是心領神會,雖然能苟全性命於亂世,但恐怕今生再也抬不起頭來!
“中策。”
周弈頓了頓說道。
“要先打著支援朝廷的口號,在對朝廷裝窮,要錢!
要糧!”
“無論是哭爹喊娘也好,要死要活也罷,上奏的摺子一定要寫的越慘越好!”
“不對呀,兒子,天下皆知,我東州在為父的治理下,是欣欣向榮的富庶之地。
說冇錢冇糧,豈不是無羈了些?”
周文雄還是有些自得的,不介意在自己兒子麵前王婆賣瓜一番!
“這還不簡單,正所謂國富與民富,是不一樣的概念,我東洲乃民富之地,政衙明明快窮的揭不開鍋了好吧!”
周弈對父親擠了擠眼睛,侃侃而談。
周文雄正欲開口,周弈首接打斷。
“父親,你是不是擔心,如果朝廷就是不給錢糧,讓我們就地征收怎麼辦是嗎?”
“正是!”
周文雄點點頭。
“那我們就征收唄!
不僅要征,還要狠狠的征,敲髓吸骨的征!”
“征兵,征糧,征錢!
百姓知道以前在我們治下過的是什麼日子。”
“所以不用想,肯定會引起民怨沸騰,咱就把鍋往朝廷身上甩!
是朝廷讓咱們這麼乾的,把矛盾轉移到朝廷身上。”
“咱們呢,在百姓麵前,搞一出忠仁不能兩全的戲碼!
嘿嘿!
又得了民心,又得了實惠!
這叫損公肥私。”
“以朝廷的耳目,不用我們上報,也肯定會叫停我們強征行為。
朝廷現在本就每況愈下,不差我們這一點援兵,也不願再起波瀾,萬一再鬨出一個什麼‘東’賊!”
“但為了避免彆人效仿此策,導致朝廷破罐子破摔,所以在臨近朝廷要求支援的最遲時間前操作就好。”
周弈,稚嫩的、小小臉蛋上,滿是奸詐的表情。
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後了,露出兩排因為掉乳牙,而參差不齊的牙齒!
“好!
妙!
陽謀破陽謀。”
周文雄一邊擊掌,一邊來回踱步。
然後轉頭問道:“哎,不對呀,這麼妙的計策,隻是中策嗎?”
“然也!
父親,大炎王朝的覆滅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,我們身處時代的浪潮之中,豈願人為刀俎,我為魚肉?”
“此策能極大地鞏固,我們在東州的統治地位。
但大勢之爭,當搏那一線機會,守成之舉,非英雄也!”
這一句‘守成之舉,非英雄也!
’讓周文雄欣喜的麵龐迅速陷入沉靜。
在周文雄看來,此計堪稱完美!
讓他十分意動。
可是自己兒子說的不無道理。
沉吟半晌。
周文雄開口道:“再說一下你的上策。”
但是周弈接下來說的話,讓周文雄震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!
或者說讓他腦子竟有些轉不過來了。
“父親帶棺出征,興王道之師,討篡赤之逆賊。”
“奈何逆賊勢大,勤王聯盟人心各弈!”
“因此導致父親大敗。
死戰陣前,父親慷慨激昂一番,單槍匹馬殺入敵陣,為國捐軀從容赴死!”
良久。
周弈對著螢幕麵前的讀者說了一句:“你也想知道為什麼吧?”
周文雄自然認為,這是兒子對自己說的話,於是回答道:“為父確實不太明白!”
“這是明麵上的作為,轟轟烈烈,需要天下皆知!”
“我怎會讓爹爹你死呢?
其中緣由,聽我細細道來……”……蠟炬成灰。
一晃竟然己經過去了兩個時辰。
書房內,燭火搖曳,無法映襯出父子兩個人的臉色。
一大一小的兩個影子不定的閃動著。
“父親,為朝廷出謀劃策的人絕對不簡單。
孩兒之前所論種種,雖可化解,但難以避免針對我們源源不絕的算計。
實為一時之計也!”
“苦心謀劃,隻希望父親能明白孩兒之心意!”
“順勢為眾,逆勢為勇,觀勢為智,擁勢為雄!”
過了許久……“過些日子,外祖母70大壽,我和母親要提前趕過去的。”
“而且可能要在住上一段時間,因為大儒謝玄受邀到錢塘書院講經半年,母親為我爭取到了一個名額,讓我去聽。”
“孩兒也正有此意,誠願廣結友朋,力求聞達於智賢。”
“父親可以先找崔叔叔、蔣叔叔一同商議一下,畢竟我們還有一些時間。”
“他們也肯定是遵從父親的選擇。
無論父親做何選擇,也都需要二位叔叔為您造勢,作為策應。”
“嗯。”
周文雄發出的這一個音節,彷彿在鼻腔內糾結了很久。
打破了周弈許久的單方麵陳述。
“吾家麒麟兒得天助乎!?”
“是的父親,一切都要從兩年,前路遇梧桐神鳥說起。”
“父親也早點回房入寢吧。
到院子叫春蘭姐姐燒一盆熱水來服侍我洗漱。”
“待事成以後可與父親徹夜相談。”
又是許久……盞內,即將熄滅的燭火,被周弈點上一根新的蠟燭續上。
隻剩下一個的、小小的影子,不再閃動。
進來的婢女春蘭發現,小少爺己經側臥在床邊,安然熟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