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76章 改良大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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課堂書房內,十五位學生落座,寂靜的夜裏,唯有課堂燈火,講台上點著一盤醒神香,隨著寥寥青煙飄散,整個畫麵便多了些書香之氣。

學生們各自準備好了紙筆。

因學堂冇有特別要求,白宋依舊拿出自己的碳筆作為準備。

白宋端坐,看著外麵夜深黑儘,心裏稍有著急,也不知外麵等候的晴兒有冇有不耐煩。

“喂!”一個小小的聲音傳來。

白宋偏頭一看,發現竟是那個虞家小兄弟坐在自己一旁。

白宋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,冇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。

白宋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,那小兄弟眸子笑作了月牙,傻乎乎地看著白宋:“你懂得可真多。”

白宋不知道如何迴應,隻是點了點頭。

那小兄弟又看著白宋的桌麵,問道:“那是你的筆嗎?好奇怪,我能看看嗎?”

“以後吧。”

“對哦,馬上要考試了,不能影響你。你要加油哦,最後一輪,你一定能考到第一。在這裏的人,你是最厲害的。”

“第一?做夢去吧!”白宋前麵坐著的長孫渙不屑地回過頭來,撇了白宋和小兄弟一眼。

小兄弟豎起了眉毛,音調都提高了幾分,變得纖細了許多:“你少瞧不起人!”

話音出口,小兄弟趕緊捂住了嘴,知道自己太大聲了。

一瞬間,眾人紛紛回頭,那虞季瞪了弟弟一眼,在白宋眼中頗有幾分嫵媚。

小兄弟不敢再出聲,卻依舊不服氣地給長孫渙警惕的神色。

長孫渙根本不在意,依舊保持著自己的高傲和不屑,好像渾然不知剛纔自己受傷的時候叫得有多慘。

“這個鄉巴佬,寫了一首打油詩,沾的是汝南公主的光,聽說第二輪的畫不過也是投機取巧,剛纔的第三輪,更是取巧於在鄉下見識過。能混到最後一輪,完全就是運氣。

至於這最後一輪,靠運氣,靠混顯然是不行的了。主考之前已經悄悄交代過,這最後一輪不會是油鍋撈錢的偏門,而是考正統的文學功底,迴歸正途,這小子顯然是不行的。冇聽薊縣流傳的嗎?這小子不通文學,靠著寫什麽水利工程破格收作秀才的!

想想都是好笑,他當個水官還行,跑到永興學院來學文章,簡直牛頭不對馬嘴。依我看,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比他強,這墊底之位,除了這小子,怕是冇有誰更有資格了。

至於這第一的位子嘛……”

說著長孫渙打開了自己修好的扇子,騷包地搖頭晃腦起來。

“看到這題字了嗎?單憑這題字,就是非我長孫渙莫屬。”

“呸!爺……伯施先生纔不會以你的扇子為證呢!”

“哼,不信咱們就走著瞧。”

白宋坐在兩人中間,兩人都在談論自己,白宋卻冇有放在心上。

這時候,虞世南緩緩進入,所有人都坐直起來。

先前的考官隨後進入,開口對眾人道:“最後一輪考試,命題填詞,詞牌名為《水調歌頭》,時間為一炷香,現在開始。”

水調歌頭!

白宋腦子一炸,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橫掃千古的“明月幾時有,把酒問青天”。

這一下,白宋激動得汗都出來了,拿著筆的手都在顫抖。

今日的考試,除了第一輪的寫詩有些難度之外,第二輪、第三輪直接白給,到了第四輪,冇想到又遇到送分題,而且是已經把答案寫在題上的送分題。

天底下真的有如此好事?

白宋使勁兒抓頭,感覺自己的運氣太好了,有點兒不敢相信。

水調歌頭還用去寫嗎?

一炷香時間?

白宋吹口氣的功夫就能把千古神作給寫下來。

這時候要是起身高喊一聲,老子不用寫,詞作已經完成!

然後一鼓作氣將明月幾時有當眾誦讀,甚至還能配上調子唱出來。

估計那時候全場的驚駭會達到有史以來的最高,估計什麽長孫渙的小反派直接被自己的文學所淨化,直接成為自己的小迷弟,然後自己打自己耳光,含淚說大佬我錯了。

蘇軾的《水調歌頭》橫空出世,在永興學院的考試之中,估計很快就要傳遍天下,震驚朝野,白宋自己妥妥被冠上天下第一才子的名號。

這翻轉打臉的情節!

味兒也太沖了吧?!

白宋嘿嘿傻笑,覺得事情發展到這樣就太離譜了。

他所奉行的一切還是以低調為主,就不當眾念出來了。

然後,白宋便低頭疾書,碳筆在紙上刷刷作響,隻恨自己的手跟不上腦子的速度,恨不得不能快點兒將詩聖的千古名篇快點兒寫出來。

白宋在聽到題目的一瞬間,自己已經沉寂到了自己的世界中,對周圍的一切都冇有了感知。

在白宋奮筆疾書之時,全然不覺身邊一個小迷弟目不轉睛地看著白宋的一舉一動,花癡的樣子,小嘴都笑歪了。

時間過了不到兩分鍾。

《水調歌頭》寫出了一半有餘,白宋筆下一頓,不知怎麽突然皺起了眉頭。

明月幾時有?把酒問青天。不知天上宮闕,今夕是何年?我欲乘風歸去,又恐瓊樓玉宇,高處不勝寒……

看著麵前爛熟於心的詞句,白宋反而有些悵然若失。

“我來這裏是乾什麽的?難道隻是為了借他人之作震驚這些古人?”

白宋眉頭緊皺,抽出了一張紙,上麵正是第一輪所寫的螃蟹詩。

那最後一句赫然眼前。

平生快意無經緯,何懼東海換薑湯……

平生快意無經緯,何懼東海換薑湯!

“我自己也能寫詩的!為什麽要靠前人所作?!我來此是為了學習古文的,既是學習,便是要靠自己之所學!”

白宋再次看著筆下詞句,心裏有所變動。

他不排斥抄詩,但那應該在一些更為隨性的場合,比如一句玩笑,一點不經意地流露,或者假借他人之口傳達,意在將一些流傳於世的名篇更早地傳頌世人之口,從而刺激當下的文人能更好地創作。

但如果是在如此嚴肅的考試場上,用前人的名篇取勝,對那些因為離場而潸然淚下的文人們有什麽公平可言?

更對於白宋自己,如果今日借蘇軾之作而揚名,那便是自己求學路中難以磨滅的陰影!

今日考試,短短幾幕,卻在白宋心裏刻下了印記。

白宋還記得自己寫下“平生快意無經緯,何懼東海換薑湯!”的酣暢淋漓,還記得和謝殤道別時,文人們相互鼓勵流下的眼淚。

今日之前,文學在白宋心中隻是遊戲,今日之後,文學是真正的文學。

再度提筆,白宋想試著用自己的理解和能力,按照考試的要求,真正地寫下一篇屬於自己的《水調歌頭》,或許會有著螃蟹詩那樣的靈光一閃也不一定。

為此,白宋陷入了沉思。

一炷香太長。

一炷香太短。

白宋的答題紙上再無新局。

從一開始的奮筆疾書,到長久的沉默和糾結。

白宋陷入了無法解開的困局。

蘇仙的《水調歌頭》如同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橫在白宋的心中,無論他怎麽想,怎麽編,始終無法寫下哪怕半句自己稍有滿意的詞句來。

就算是自己寫的螃蟹詩,對比蘇東坡的《水調歌頭》,那亦如塵埃一樣微不足道。

隻有提筆寫過,想過,方能感受到古今聖人筆墨下恢弘大氣且高不可攀。

這是《水調歌頭》!

流傳千古,刻在了華夏民族骨子裏的一篇文章!

白宋不知道此作還好,明明心裏知道有如此一篇無法超越的作品存在,卻要強做屬於自己的詞句,實在是太難了。

因為無論怎麽寫,白宋總會不經意地和蘇軾作對比,無論白宋寫出什麽樣的詩句,在蘇軾麵前,都覺得幼稚到像一個笑話。

白宋臉色鐵青,提筆的手越發顫抖,而時間卻在一分一秒中過去,眼看著香已經燒到了末尾……

白宋低著頭,腮幫子緊繃,牙齒都快要碎了,不知不覺中已是大汗淋漓!

“我寫不出來!永遠都寫不出來!冇有辦法了!冇有辦法了!”

最後時刻,白宋隻能向現實低頭,終於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天才奇才,螃蟹詩終歸隻是靈光一閃,一個穿越者,不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隻是塵世間的一粒沙,微不足道……

太微不足道了!

香燃儘,白宋終於寫下了最後一句。

但願人長久,千裏共嬋娟。

而停筆的那一刻,白宋強忍著內心,醒悟之時,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麵!

今日之考,把白宋作為穿越者的高傲打得支離破碎,想到了那些留在曆史長河中,浩瀚浪濤下的每一個名字,像一座一座大山壓得白宋喘不過氣,又像一座一座燈塔指明瞭白宋心中追求的路在哪兒!

白宋的心中多了一個夢,想在有朝一日能有那些名傳千古的人品評一下自己的作品。

如果曆史真的可以改變,白宋希望某時某刻的書中能留下自己的署名。

“停筆,交卷!”

主考一聲喊,所有人都迴歸到現實之中。

“你怎麽了?”

身邊小兄弟關切地問著。

小兄弟都傻了,怎麽考試能把人給考哭的?

這小哥哥轉眼哭成了花貓是怎麽回事?

小兄弟好生著急,認定了是最後一考冇有答出來,可他的紙上分明有寫字,便踮著腳尖看了看。

這一眼,可作永恒!

因為白宋在下一瞬間,如發瘋似的猛擦試卷!

就是交白卷也不讓前人之作給自己正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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