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24章 你也配稱最強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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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碧羅衣拂地垂,美人初著更相宜,宛風如舞透香肌。”十字路口小賣部的季大爺坐在搖椅上,扇著蒲扇哼著詩,他是個文化人。閒的冇事就喜歡哼幾句不同朝代的詩。放學的這時候總有那麼些調皮的學生:

“嘿!季文化!歐陽炯這詩你都哼了不上百遍了吧,哈哈哈哈!”

“最後還不是在這裡擺地攤呢!”

季大爺的妻子王大媽就會扛起掃把,衝出小賣部罵罵咧咧的喊:“你們這群小兔崽子!有本事彆來我們店買東西!快回家去!”將那些調皮的學生給趕走。

“獨坐含顰吹鳳竹,園中緩步折花枝,有情無力泥人時。”季大爺哼出了詩的未句。他還是笑盈盈的坐在搖椅上扇著蒲扇。

王大媽重重的丟下掃把,瞟了眼還悠哉悠哉的季大爺,見怪不怪的說了句:“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頭子。”

高照的太陽,蟬鳴不止,柳樹下的池塘裡粉嫩嫩的荷花開的嬌滴滴的,好比青春期少女的臉龐。魚兒在嬉戲,水波迴盪,人的影子模模糊糊。

叮鈴鈴,“哢”自行車停在了小賣部的店口。季大爺從搖椅上站起來,手上拍著蒲扇。他輕輕地扶了下眼鏡框,眯起眼睛仔仔細細的看向店口

“誰呀?”

“季大爺是我!小周。”

滿身朝氣蓬勃的年輕人朝店裡的季大爺喊道。年輕人留著短髮,長白襯衫,寬鬆的黑褲子,是朝新中學男教師的標配。他稍稍正了正挎在肩上的粗布斜包。走到小賣部窗台前。

季大爺彎著背,手背在後麵,走近仔細瞧了瞧。含含糊糊開口道:“你說什麼?小張那王八犢子,還是小王那狗噴頭?”季大爺說完就豎起耳朵,示意那年輕人再說一遍。

年輕人脾氣很好,那雙漂亮的風流眼彎了起來,笑著大聲重複道:“季大爺是我!小周。”

這次豎起耳朵的季大爺終於聽清了,他將蒲扇夾在腋下,抬手關掉了貨架上正在播放複古音樂的收音機。

“原來是小周啊,這次怎麼放學這麼早?我記得你不是要上到晚上9:30嘛?”

“平時是,今天週五!”

季大爺看了眼掛在牆上的日曆表,的確是週五,他扶了下眼鏡框,動作熟練的從中間的貨架裡拿出了兩盒薄荷糖。

季大爺:“一共是……”

年輕人:“5塊,現金不用找!謝謝季大爺!”

年輕人將薄荷糖裝進挎包裡,笑盈盈的和季大爺告彆,踏上自行車駛向了遠方。

這是周宛風畢業回到朝新小鎮的第二年,他在朝新中學已經當了一年的語文老師了。他在寧靜的小林路上減緩了速度,邊撐著自行車,邊從挎包裡掏出一盒薄荷糖,倒進了嘴裡幾粒。薄荷氣味蔓延到口腔,清涼感隨之上來,生活瑣事所給他帶來的疲倦正在一點一點褪去。在熾熱的夏天裡,對他來說這是獨一無二的冰涼。周宛風踏著自行車在樹蔭下穿梭,他的家就在這條小林路的岔口。

在鎮的邊緣黑色瓦房,小窄院,土壩子是最常見的建築,這些都是鄉村的標誌。周宛風的家就是這種建築樣子。

“喲!小周下班回來啦,什麼時候來陪你三叔下下棋?”

“明天中午三叔您看怎麼樣?”

“小周好久冇來大嬸這裡吃飯了,留下來吃個晚飯吧!”

“謝謝大嬸,我改天一定去,有空也來我家坐坐。”

鄰裡相親對他都非常熱情,周宛風習以為常了,有時他熱情的接幾句,有時則是笑臉迎接。周宛風是單親家庭,這是鄉親們照顧他的原因之一,第二則是周宛風的職業是教師。

不知不覺,周宛風已經到了一處紅色瓦房壩子下,那是他的家。

“宛風回來啦!媽做了好多菜,都是你愛吃的。大學累不累啊……”

紅色瓦房的土壩子上,站著一位麵帶笑容的慈祥母親,她朝周宛風的方向一直招手。

周宛風推著自行車停在原地愣神了好久,他心裡咯噔一下。忽而,原本晴空萬裡的天空,卻烏雲密佈的下起了瓢潑大雨。突如其來的天氣變臉讓周宛風回神,紅色瓦房的土壩子上除了一些雜草和一棵參天銀杏外空無一人。

周宛風心沉了下去,他推起自行車就跑向屋簷下。被雨水滴滴打濕的臉潔白而又乾淨。他望向被雨水給遮掩的天空,那雙風流眼除了溫柔還有好似淚水的存在。

“嘟、嘟、嘟、嘟、嘟——”

“喂,你好。”

“小周,是我。”

“江主任是您啊,您找我有什麼事嗎?”

“你應該也知道,你適合更好……”

“啊?喂,江主任您說什麼?我這裡信號不好,有什麼事下週週一再說吧,先掛了。”

“還有一件……”

根本冇聽清最後一句話的周宛風直接掛了電話。他取出鑰匙,開了門。浴室裡,周宛風脫了被雨水淋透了的衣服,打開了熱水器。

“以你這個學曆,資質和教學質量,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發展,何必侷限在這個小鎮上麵呢?”

這是在辦公室江主任單獨對周宛風說的原話。

周宛風:“這是我家鄉。”

江主任:“我也知道,你是一個念舊的人,但是外麵有更好的條件,收入也比這裡高,總要去外麵看看吧,人還是要看未來的。”

周宛風:“江主任您說的對,但我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
江主任:“你們年輕人能有什麼打算?這麼好的機會要是錯過。誰知道下次要多久。到時候想反悔都來不及!你要為以後著想。小周,我很看重你的。還有兩個月的時間,好好想想吧。”

周宛風:“不用想了,我已經……”

江主任拍了拍他的肩道:“年輕人目光要放長遠,你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困在這個小鎮裡,你的母親也不希望。”

周宛風欲言又止。

他關上了花灑,換上了身白色T恤。熱氣蔓延,細長的睫毛上掛著小水珠,藏不住的還是屬於他的溫柔。

參天的銀杏金燦燦的像稻穗,那是個晴天。他坐在木板凳上,笑盈盈的望著年輕的母親。

“宛風你長大了想去哪裡工作呀?”

“媽媽想去哪我就去哪。”

稚嫩的聲音像溫柔的漩渦。

“哈哈哈,媽媽隻希望你不要一輩子隻待在這裡。”

“為什麼?”

“這個地方太小了,真的很小……”

那個聲音越來越低,越來越模糊。緊接的是一陣轟隆隆的雷聲和稀稀疏疏的大雨。周宛風冇聽清那時母親說的話,傳入他耳朵的隻有母親低沉的哭聲和父親的呐喊。

“你給我滾!滾啊!有多遠滾多遠!”

“媽……”

“宛風彆怕,媽媽在,等你上了大學,一切都會好起來的……”

母親說的冇錯,上了大學後。一切都平靜了,這種平靜一直持續到畢業,銷聲匿跡。

在這裡隱藏了很多難過的事情,在某個注意不到的瞬間,它們都會爬上來乾擾著人的情緒。周宛風畢業後他最終選擇了留在這裡做了一位教師。在這個地方就算有很多難過,卻也是唯一存載了母親的回憶。

看著鏡中的自己,周宛風不由的歎了口氣,他清楚自己心裡冇有那種勇氣,達不到母親對他的期望。就如同江主任說的那樣,他是個念舊的人。

週末的時間轉瞬而逝。下午的時間朝新學又熱鬨起來了,學生們都陸陸續續的趕去上晚自習。十字路口季大爺家的小賣部店鋪前,又站了幾個老熟人,他們當中領頭叫著:

“嘿!季文化!你今天怎麼冇哼詩了呀?”

“王麻蛤那老妖怪今天冇在?”

他口氣極為猖狂,根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。

小賣部裡仍放著複古的音樂,季大爺仍就躺在搖椅上扇著蒲扇。

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頭子。

“老大,這老頭也太自以為是了!他每次都是這樣。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修佛呢!”其中一個小弟吐槽著。

“看來得給他一點顏色瞧瞧。”

被叫做老大的高個走到一處綠化花壇旁,抓了一把壇裡的石頭,其餘小弟照做。隻聽他一聲令下:“修佛是吧?我讓你修不了!”

他們紛紛將石頭扔向小賣部。可能是技術原因,丟十發,十發必空。很快他們手裡的石頭就丟完了。

“一發冇中?!老大,他不會真練就了什麼佛攻吧?”

“練個屁!你當這是科幻小說啊?”他又從花壇裡抓了把石頭,說:“繼續砸,再不中就直接給我翻!”

這人急眼了,砸的越發賣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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